荷 皈
本自菩提生莲花
举身相光焕众生
梁悦城
壬辰 季春 鹏城
昔者均谓去圣逾远。异端并起。然后学以为凡圣同土。于事于理皆因物机之异同而有殊。且缘生之体。析空而无性。奚有凡圣乎。昔来诚愿微浅。愚钝未开。难近圣教。是年遇一机缘。应福田林合平先生之邀。暂别烦恼窟无明巢。悠悠然与诸善知识参游山岳神秀之天台圣山。并礼拜海上佛国之大慈大悲观世音。圆后学之宿愿。虽未能善知法相。且笔拙常执瓦砾以为宝。但药不执方合宜为用。仍书记随所听闻。以为晚年之回忆矣。
众行人乘机甫抵杭州机场。旋即转往济公出家之千年古刹永兴寺。参拜卓赐永兴寺释果如方丈。果如住持于净轩斋宴迎客。自梁武帝以降。佛门素食延为时风。流俗众生入寺随俗。纡遵善行。以圆心斋。侍者上一小火炉。加热带盖小碗菜蔬。火一明一暗。似灭还着。似着还灭。处生处灭。无有穷尽。带盖小碗中山里野菜。阵阵香气。沁人肺腑。行者品尝珍馐。了悟果如法师之意。碗盖易开。然凡夫心盖有五。甚难弃之。皆因众生贪着五欲。求之不已。如火益薪。实则五欲如逆风执炬。如击火石。法师再以地水火风因缘开示众行人。其义深远。其语巧妙。春观百花开。秋睹黄叶落。佛以一音演说法。渐顿唯约圆觉上人。何期自性本自具足。要知见见非见。见非所见。心净则国土净。众行人闻言。始觉前非。身意快然。油然而生甚深敬意。行者昔有自问何日方知我是谁。今了命如火轮。重虑缘真。圆解在怀。心涌喜悦。得未曾有。
众行人礼谢毕出永兴经绍兴往百余公里外之天台。是时节桃花恨春迟。梅花时绽放。黄花喜争艳。透窗观婀娜多姿。赏万紫千红。红黄有意争春。岂可群芳无妒。正是。
花开不迷人自迷。
梅香不醉人自醉。
安得他日再春闲。
与君携手梅香催。
众行人未遑恋留。驱车新昌。息白云山庄。身心泯然。俟梦圆顿。
雄鸡破晓。晨钟凌风。日影横窗。法香随风。赤城霞披。天姥法雨。漱洗束装。善友携行。敬趣石城。大师辞简意尽。昭揭无馀。借法雨以润东土。垂三谛以福万世。承书遗诲。增益菩提。减损无明。
两河流域之古巴比伦。时人欲建巴别塔以通天庭。后因贪瞋痴。半途而废。其古文明也为岁月淹没。而万里之遥的东方。临海之滨。有一圣山。名曰天之台。何之谓也。
山下无穷极。
山上无有山。
笑谈日月小。
端坐天台上。
天台八重。四面如一。登峰天人相接。临天可揽日月。山有殊胜圣迹无数。具印五千年万邦和谐之华夏文明。
刘庄夜寐南宫梦金人。引白马驮经。大教东渐。南北诸师纷然兴起。自说宗旨。初智者九旬谭妙。章安卷舒钻仰。聿遵圣典。终就一宗。智者至圣山。引清流以洗尘垢。垂法雨以润有情。遵《法华经》之妙旨。立一代五时八教。曲施藏通别三权。为众指归究竟。山中建有智者肉身塔。虽非命世之壮观。旷代之鸿作。然千余年来大师以其东土迦父名号。诠释天台六妙之门。宗以山名。山以宗传。并经智者章安蕅益等历代众高僧之勇智。不仅为中国一宗。更传日韩乃至东亚文化圈。今海东盛行。于圣山仍建有中韩天台宗祖师纪念馆。丰干寒山拾得隐居修行。章安示现圆寂之圣山位于浙江省天台县。方圆180余平方公里。青山迤逦。密林覆盖。溪水环绕。气候湿润。土肥宜稼。水丰宜渔。民俗因法熏而朴。百姓富裕而恬淡。怪也哉。国有三山五岳。佛界有普陀山。九华山。五台山。峨眉山等四大名山。天台却因其路难于上青天而无缘列于其中。谢灵运。孟浩然。李白。杜甫。白居易。贺知章等大家于千岩竞秀。万壑争流之剡溪载酒扬帆。击节高歌。引无数文人骚客长歌而来。呼啸而去。智者大苏妙悟。天台弘法。信众行者浩若恒沙。终成“佛宗道源。山水神秀”而享誉海内外。也令天台山于中外信众之心中。高余四大名山。山不在高。有仙则名。因有仙乎。
至山峰环抱。双涧回澜之天台山南麓。过丰干桥。领略一行到此水西流。于绿水青山间建有隋代古刹国清寺。文革间得于恩来关怀予专款修缮。千余年来曾几度暗哑之隋梅也自文革后再次含苞待放。梅香袭人。国道复兴之气者哉。常言三乘同体大悲。汶川玉树。四众悲泣。经行祈福。善款无量。爱心无疆。今之国清寺。环境清幽。规模宏大。和上或历缘对境。或跏趺坐草。轻步古刹。悦闻梵呗阵阵。顿有不堪听弦歌繁语。容我枕曲肱寒露之想。因偈云寺若成。国即清。遂绵千年香火。叹惜仙人黄鹤无处寻。一众同参道友。过国清寺所开之方便解脱门。经示实之寂场。于炉前拈香祈悟。入殿内顶礼佛足。感乳恩。发心伏结常随学。未知众行者是否因修缘故欣闻世尊谓己言。善来比丘。既来之则安之。余欣欣然。蓦与神合。口诵一首。
香灯盏盏长夜明。
偈语条条悬空挂。
炉香灰灭惹尘埃。
六度究竟妙法华。
四众经行上师雨法雨。
小乘无情大乘坐莲花。
寺内植树行列。古老参天以印春秋相荡。但见枝叶轻摇。身觉清凉。意识微风吹拂。但伸手无握。张眼无见。添舌无味。风之为何物耶。仁者心动耶。
天台有一仙踪。名之琼台仙谷。前人攀藤附葛。今人闲庭信步。沿仙谷溪边登山路。也许智者当年之路。又或许乃谢公之路。游人间锺。前者呼。后者应。乘业而来。随业而去。唐诗之路湮灭。法喜之路弥香。拾级而上。驻望仙桥上。满眼望去。静绿无畔。林霞营营。鸟鸣啾啾。情思缈缈。五欲茫茫。一幅神奇之动态画廊。忽山。忽水。忽桥。忽林。忽竹。鸟在画中飞。画中鸟自鸣。山水灵感齐飞。田园诗情共舞。
仙谷之水天上来。湍急奔流。至柔至坚。破障不还。潺潺而泻。涧溪致焉。浪花前灭后生。新新不住。迭谢相续。终汇八仙湖。不知是否合力之故。于望仙桥下之华石回旋处。成一不大不小之净态水凼。碧绿清凉。透彻现底。闲映天上云卷云舒。观水思朱子。始了问渠哪得清如许。为有源头活水来。轻风习习吹拂。碧波微微荡漾。次第相生。云影稍逝。仿佛有灵运行在水面上。行者独自绸缪。一时欲如水仙顾影投水幻化为水仙花。清香飘逸。一时又欲幻化为因果一如之莲花。高洁脱俗。心念瀑流。念念迁谢。水下小鱼闲居静处。仿佛聆听和谐山水奏鸣曲。谁言水清无鱼。垂髫无知。率性搅拌。鱼儿如羊惊自顾游散。也游戏自在。肆意释放青春之年青人赤脚浅水。追逐拨水戏闹。信众也趁机于此般若水洗涤心垢。荡其执情。是时。鸟鸣仙谷。日照澜溪。紫气环绕。行者息诸缘务。色眼观鱼。受想无语。我非鱼。安知鱼之乐耶。我非鱼。安知鱼之不乐耶。鱼非我。又安知我之思虑耶。皆因我与鱼之各处同听而异闻之秘密故。又同处一自然以相知而和谐共处故。
仙谷下处名为八仙湖。湖与千丈崖间建有廊桥。宽五米。长百米。徐步廊桥。右顾八仙湖。水仙点水风寄闲。湖光照日水生烟。左步凭栏俯视千丈崖。深无底。风甚烈。鸟歘飞。迹无痕。湖水自桥下飞泻而下。卷起万千飞雪。众行人无不战战兢兢。悚悚然心胆俱裂。但恐顶堕。纷纷然发露忏悔。断相续心。祈愿从此岸度烦恼生死渊。登彼涅般岸。
自天台又经绍兴。瞻前辈帼国女侠秋瑾。感今日之荣。赖于仁人志士之抛头颅洒热血。闲游东湖翠堤。杨柳依依。玉兰飘香。湖面澈映群山。方广明媚。袭人荷香间。水鸟轻佻沐浴。任水潜游。白鹭优雅栖息。御风飞渡。是时日照。烟霞若断若续。霎时斑驳陆离。蝴蝶双飞低吟浅唱。艳羡游人。游人同梦庄生梦。
天台之东。大海之上。有名普陀山者。昔观音不去。是为怜悯众生。以遍一切处之慈悲心拔济群生。莲花台上之观自在。法相庄严。举身智慧。慈悲润生。满稚鸟待母之众生渴仰。行者于紫竹林礼拜观音。望佛顶峰而上。崎路愈陡狭。游人愈少。香客愈敬。三步一拜。五体投地。林荫遮覆之小径。一毛茸茸胖胖之蜘蛛自树枝悬下。于中道摇晃摇晃。昔之皇帝有为不踏死一蚂蚁而自扭伤。况今之行者乎。终登佛顶峰。眺望不生不灭无所不包之虚空。怆然而生万劫不古之想。亦触生心包太虚量周沙界之浩博之感。更叹流俗众之探赜索隐。回首向来五趣杂居地。一叶障目。不知常住真心。虽处圣山。也是小机。用诸妄想。若聋似哑。难了圣教。东日轮出。先照高山。次照幽谷。此时日轮当午也。天宇澄朗。有破无明之光从天来。高山幽谷平地大海。罄无侧影。驻佛顶峰。遥想当年太白先生介子纳须弥。挥笔写就天姥连天向天横。势拔五岳掩赤城。未知李仙如有登临佛顶顶佛之佛顶峰。岂不更有一番感慨者哉。
虽说世界非世界。却仍是世界。宿根微薄之凡夫肉身。心渐通泰。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。日落也。夕阳余晖映高山。游人去。空山寂。人生如云。飘浮聚散去。无有住处。问道古今。直教东流水。归心何处。一真法界。正是回首处。
